老船夫说沉月泽的水鬼会在满月夜打捞生魂,我把最后半块硬饼抛进墨绿色水面。波纹还没散开,潭底突然浮起串萤蓝色光点,像有人提着灯笼在深水里走凌波微步。
芦苇荡里的雾比往常浓了三倍。当我意识到那些光点始终与船保持二十步距离时,船桨已经搅不动凝成胶状的黑水。幽光突然聚成环状升腾,水面下浮现的森白指骨攥着串青灰色珠链,每颗珠子都在发出类似埙声的低鸣。
东南角传来木筏破浪声,三道黑影踩着芦苇疾驰而来。我抄起船板下的龟甲盾往珠链上扣,指骨突然反向拧转一百八十度。珠链迸发的青光里冲出三匹白骨战马,踏着水面直扑追兵,马鞍上无头骑士的斩马刀还滴着泥浆。
在当铺鉴定时才看清,那根本不是玉石珠串。二十七节指骨用银丝串联,关节处嵌着会蠕动的暗红色肉芽,触碰时能听见沙场上万人厮杀的幻听。当铺掌柜的铜镜照出我背后站着个撑伞的虚影,伞骨末端缀着同样的青灰色珠子。
秋分那天的守城战验证了某种规律。当护城河开始翻涌黑色泡沫时,我把珠链甩上城墙箭垛。骨节相撞发出的悲鸣声里,河对岸密林突然冲出成群的发狂野猪,硬生生撞散了正在列阵的攻城车。
硝烟里有个戴斗笠的女人在吹骨笛。她腰间悬挂的铜铃与珠链震频完全一致,被野猪践踏过的尸体正以诡异姿态重组骨骼。我扯断三节指骨弹进火把堆,爆开的磷火中竟幻化出潭底见过的无头骑士,斩马刀劈碎了女人刚召出的尸傀阵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