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刚搭上剑柄,嗡鸣就钻进了骨头缝。不是手里的剑在震,是全身的骨头在应和着某种听不见的调子。这柄剑怪,剑身布满细密的孔洞,像被无数无形的针穿透,透着一种奇异的轻盈。家人们,握着它,仿佛攥住了一缕凝固的声浪。
挥出第一剑时,才知道什么叫邪门。刃锋离那咆哮的兽影尚有尺余,剑身孔洞骤然抽吸空气,发出尖锐到失声的嘶鸣。眼前那凶兽冲势猛地一滞,像撞上一堵透明的墙,狰狞头颅痛苦地甩动,獠牙间溢出白沫。它听不见,但这柄剑的“声音”,直接砸进了它的脑髓。
第二剑斜撩,剑孔震动的频率骤然压低。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、褶皱,如同滚烫水汽升腾。剑锋所指,地面枯草瞬间化为齑粉,簌簌飘散。那凶兽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肌肉痉挛,如同被无数根低频的线疯狂拉扯。它发出的不再是怒吼,是溺水般的嗬嗬声。
真正的恐怖在第三剑。手臂灌注全力,剑身却轻若无物地向前递出。剑孔不再嘶鸣,而是陷入一种绝对的、吞噬一切的沉寂。前方丈许的空间,光线诡异地坍缩了一下。凶兽周身坚逾岩石的鳞甲,毫无征兆地寸寸龟裂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攥紧、揉搓。碎裂的闷响被那诡异的“寂静”吞没,庞大的身躯原地僵直,随即像沙塔般无声地垮塌下去。
烟尘散开,剑身孔洞残留着微弱的气旋,发出类似风过空谷的呜咽。它饮下的不是血,是声音。将咆哮碾碎成呜咽,将怒吼转化为死寂。每一次挥动,都是对声音的掠夺与重塑。
归剑入鞘,那低沉的嗡鸣并未消失,反而在鞘内隐隐鼓荡,贴着腰腹传来细微的震颤。它渴望着下一次出鞘,渴望着再次将喧嚣的战场,拖入它主宰的、令人窒息的无声领域。这柄剑,是声音的暴君。它的锋芒不在刃口,在每一次无声的震颤里,在每一次将震耳欲聋的咆哮,硬生生掐灭成死寂的恐怖瞬间。